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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女性圣经教师Beth Moore事件与现象 —— 一份报道性的评估

作者 : 李浩
2021-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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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女性圣经教师贝丝·摩尔(Beth Moore)离开美南浸信会(Southern Baptist Convention,简称SBC)引发北美福音派轰动。她公开批评互补主义神学,认为它不该作为基本信仰的第一原则范畴。随着她的离开,以及不久前震惊人心的性丑闻事件,都将促使以美南浸信会为代表的保守福音派对“互补主义”“两性问题”再度进行思考。

Beth Moore的影响

在过去二三十年,Beth Moore一直是美南浸信会的典范,她热爱耶稣和圣经,毕生致力于教导其他人在生活中依靠耶稣。1 她创办了生命见证机构(Living Proof Ministries),这是一家位于德克萨斯州休斯顿的圣经研究组织。

数百万福音派女基督徒阅读了她的著作,并蜂拥而至,在各大体育场风格的活动中聆听她的分享(SBC只允许女性向女性分享信息)。但Moore在传授圣经方面的巨大影响力和作用一直让一些福音派统权阶层者感到不安,因为他们秉持强硬的“互补主义”——只有男性才能参与不加群众限制的布道与讲道。

即便如此,Moore依然忠诚于“互补主义”,并始终支持SBC的这类传统——将牧师的职位仅限于男性。

美南浸信会出版部门Lifeway Christian Resources的总裁Thom Rainer曾评价Moore说:“她一直是上帝话语的坚定支持者,从不妥协。她的影响具有永恒的价值” ,Moore与Lifeway也保持着长期的合作伙伴关系。后者出版了很多Moore的书籍以及主办她的分享会活动。

作为SBC成员的Beth Moore

作为全美最大的新教派系,美南浸信会似乎并没有珍视Moore的存在。最近几年,美南浸信会留给她的生存空间越来越狭窄,最终她无处身容,选择离开。

事情的发展最早关系到美国45任总统特朗普(Donald Trump)的“访问好莱坞录像丑闻”。触发这次丑闻的导火索是《华盛顿邮报》2016年10月7日曝光的一段录制于2005年9月的视频。2 在这则时长大约3分钟的视频中,特朗普向访谈节目的主持人描述,他可以对女性上下其手,并露骨地描述触摸女性隐私部位等举动。紧接着他又聊到即将会面的另一位女演员,“我最好嚼点嘀嗒糖(类似口香糖),万一我开始亲吻她呢!”

作为常年关注性虐待受害者的Moore而言,特朗普的访谈引发了她深度的不满。她直言不讳,展开对特朗普总统的批评。正是这些批评引发了她与美南浸信会领导人之间的裂痕——要知道,他们是特朗普最狂热的支持者之一。她公开谈论特朗普时,遭遇的反击非常激烈。图书销量暴跌,她活动的门票销售也大幅下降。她对特朗普的批评被视为“背叛行为”。从2017年到2019年,Living Proof损失了180多万美元。

作为“贱民”的Beth Moore

她批评第45任总统虐待女性的行为,关注性虐待受害者,这使得她从一位深受喜爱的偶像变成了她一生所热爱的“贱民”。“访谈门事件”不久后,Moore勇敢地透露,她也曾受到性虐待和性骚扰。她顿时对当时福音派同伴团结在特朗普周围的局面感到震惊。她在接受RNS的采访中说,她不明白特朗普如何成为了“白人福音派伟大希望的旗帜,美国教会的救赎的‘海报孩子’”。

与此同时,她所身处的南方浸信会多年来一直面临着自己的性虐待和不当行为的指控问题。2018年,一系列涉及南方浸信会领导人的丑闻曝光。2019年,《休斯顿纪事报》和《圣安东尼奥快报》发布了一项全面调查,发现大约380名南方浸信会领导人和志愿者面临性行为不端的指控,700多名受害者在20年内受到虐待。 一系列荫蔽在“互补主义”体制下的“性虐待和性行为指控”使得南方浸信会陷入到“性别危机”中。

Moore深切体会到这种“性别危机”笼罩下的“厌女症”。2018年,Moore发表了一篇题为《致我弟兄的信》的博客文章,她在博客文章中写道,她是保守福音派领域的女性领导人,与此同时,她也切身经历着圈内的厌女症事件。

Moore在信中保持平和地感谢弟兄领袖:“六十年来,我缺乏足够的话语来感谢上帝,感谢当地教堂的牧师和男性工作人员,他们向我展示了这种爱、支持、恩典、尊重、机会,并经常得到正确的恩惠。”

她向来认同互补主义神学,并努力在服事中削弱因她的积极而可能带来的任何神学不适。然而,她的贴心依然换不来他们的认同。

“作为保守福音派世界的女性领导人,我很早就学会了对男性领导人表现出持续的尊重——而不仅仅是我很高兴表现出的适当尊重——并在被安排与他们并肩服事的情况下。我令人作呕地发布了免责声明。当我知道自己会和一个身材矮小的弟兄一起服事时,我会穿上平底鞋而不是高跟鞋,这样我就不会显得比他高。我曾在酒店里乘坐过电梯,酒店里挤满了一同参加活动的领袖,但没人和我说话。

更尴尬的是,在同一辆车里,我从未被承认过。我参加过团队会议,在那里我要么被忽视,要么被取笑,后者应该让我明白,这很有趣。我是一个笑柄。我可以开玩笑,也能开玩笑。我知道玩笑,也直到被消遣和嘲笑。我是房间里穿裙子的大象。我曾对神学院的弟兄说,‘弟兄,当你从卧室起来的时候,我早在黎明前就起床祈祷,仔细研读圣经了’,却被他们居高临下地教导该住嘴。”

“有些人不可避免地会争辩说,不尊重不是因为性别,而是因为我缺乏正规教育,但这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追溯到性别问题。我这一代人中哪里有一位女性接受神学院培训,以真正教授圣经?”

“他们拒绝研究一个女人教的东西。”

“我接受保守的基督教世界中对女性的独特教导。因为我选择相信,无论其中一些行为和态度在我看来是否虔诚,但它们都根植于《提摩太前书》和《哥林多前书》的深刻信念。”

“然而,2016年10月初,一些基督教主要领导人的态度浮出水面,这种态度带有厌女症、物化以及对女性令人震惊的不尊重,并像野火一样蔓延开来。这只是一个开始。”

“我请求你提高对许多姐妹遇到的一些不公态度的认识。”

“我请求你无法容忍你势力范围内对女性的厌女症和轻视。我请求你在基督对女性的态度和行动中效法基督有深思熟虑的、明确的影响。”

Moore所写的信字里行间透露出她对所处宗派频发的“厌女症”的担忧和顾忌。

离开SBC的Beth Moore

Moore反对特朗普,以及她在保守福音派世界中直言不讳地对抗性别歧视和民族主义,以致她被贴上了“自由”和“觉醒”的标签,甚至被称为在周日早上的教堂礼拜中敢于传达“异端”的信息——事发于2019年母亲节,Moore在教堂里公开讲道,这是该教派神学无法容许的基石之一。

随着她“讲道事件”愈演愈烈,南方浸信会的热门焦点从“性虐待丑闻”转移到了“女人能否讲道”的话题。她惊讶地看着该教派的对话,淹没了“人们对虐待的担忧”。紧随其后,情况变得更复杂和糟糕。

关于批判性种族理论的辩论,特朗普竞选事件,使南方浸信会深陷“民族主义”的焦灼问题里,前者直接导致一些备受瞩目的黑人牧师离开了该教派。在Moore看来,政治和基督教民族主义挤出了福音。

以上种种境遇,及来自保守阶层的诛心之论,使得Moore下了一个决定:她在3月5日接受RNS采访时表示,她“不再是南方浸信会的教徒”。Moore在电话采访中说:“我仍然是一个浸信会信徒,但我不能再认同南方浸信会。”“我爱这么多南方浸信会的人,这么多南方浸信会教堂,但我不认同我们中一些过去没有的东西。”

Moore公开宣布离开美南浸信会的消息瞬息引发了巨大的反响。贝勒大学历史教授兼院长Beth Allison Barr表示,Moore的离开将给南方浸信会女性带来震惊。“如果她走开,她会‘带走’很多这样的女人。” 宾夕法尼亚大学副教授Anthea Butler评价Moore的离开时说:“我为这一举动鼓掌并支持她,因为我知道SBC对女性来说是多么令人心碎……没有他们,她会过得更好,做上帝要求她做的事。”

即便离开了南方浸信会,但Moore仍然表示,她喜欢南方浸信会信徒所相信的东西,并决心与当地教堂保持联系。

Beth Moore与互补主义

显然,促使Moore离开南方浸信会的不是该教派的任何神学问题本身,而是失去核心价值的神学传统——那些夺取中心,使得南方浸信会失准的核心价值观——民族主义、性别歧视和种族鸿沟。

就在本月的7日,Moore在她的推特中表示,“让我直言不讳,”她写道,“当你在功能上将互补主义——一种关于男性的教义——视为第一要重要时,是的,作为对圣经错误和权威的试金石,你就是在滥用圣经,你走得太远了!”值得注意的是,Moore并不是要否认互补主义本身,而是否认它的“第一原则重要性”。

Moore的这番言论似乎可以作为对早些时间约翰·麦克阿瑟视“女性不能讲道会关系到圣经权威”论调的回应。首先,后者在2019年对Moore公开做出过带有羞辱性的评估( Go Home!)。麦克阿瑟这番“令人震惊地蔑视女性固有尊严、价值”的言论一度引发强烈反感;其次,麦克阿瑟在相同的场合(庆祝他参与讲台工作50周年中发表讲话)指出南方浸信会如果允许女性讲道就等于表示“不再相信圣经权威”,“当你真的推翻圣经的教导,赋予想要权力的人权力时,你就放弃了圣经的权威。”

据Moore自己的表述,她也曾视互补主义神学为不可妥协的教义。因此,当她挑战“互补主义”的首要原则性时,还同时为自己过去对此事的看法和教导而道歉。她在推特上说:“我恳求你的原谅,因为我是同谋……直到2016年,我才看到它的样子。我恳求你原谅我如何屈服于它,支持它并教授它。” Barr转发Moore 的推特并留言道,“她只是喊道,”Barr继续说,“这将是互补主义终结的开始。”

Moore对互补主义神学的声明显然可以被视为是她离开南方浸信会后引发的持续波澜的一个小片段。她刺激南方浸信会对他们的神学传统进入严肃的思考。她(它)刺激我们思考互补主义的传统。

Beth Moore现象下的SBC两性传统

就着历史而言,互补主义神学对美南浸信会来说并不古老,相对较新。它曾经并非南方浸信会的固定教义。尽管许多福音派教徒相信传统的性别角色,但具有互补主义或独特角色的神学概念直到1998年才被纳入该教派的信仰告白中。两年后,它增加了一句话,即只有男人才能成为牧师。这即是《浸信会信仰和要旨2000》(BFM2000)。

所有美南浸信会联会下属的大学、神学院和机构都需要认信BFM。它要求丈夫“像基督爱教会一样爱他的妻子”,领导他的家人,他的妻子“优雅地服从丈夫的领导”。男性主权和否定女性牧师的教义性传统弥漫在美南浸信会系统里,而这种被他们津津乐道的“成果”背后却有着令人心酸的历史。

美南浸信会在经历1970-2000年的保守复兴运动后,分化为温和派与保守派。保守派凭借投票把那些在神学上被视为是温和或自由派的领袖都剔除走,夺回治理权。这直接导致近2000间教会脱离美南浸信会。连复兴运动的“总工程师”Albert Mohler也不得不感慨,“那是一场付出巨大代价的宗教改革”。

而正是这所谓“复兴运动”后的二十多年时光,同时也构成了大面积性侵、被压制的时光。性别和家庭的保守神学观念与造成并容忍暴力的环境因素二者之间的关系再度投入挖掘和探讨。甚至连Albert Mohler自己也写下了一段令人深思的话:“难道我们在认信上的纯正,却让我们牺牲了道德上的正直吗?这就是当年那些反对‘保守复兴’的人所警告要发生的。他们说,让宗派在神学上归正,只是要将宗派交到一群渴望权力的领袖手中而已。……他们的预言好像实现了。”

加尔文大学亨利研究中心研究员马丽就曾在一文中引用Mohler的这番话,并继而反思说,排他主义会成为一个权力场,会造成严重的压制。这种“权力场”与一直处理日益扩大的神职人员性虐待丑闻的罗马天主教会截然不同,后者是中央集权体制下的现象,但SBC的权力场却是“分散中的笼罩”。这种权力场背后有着异常的两性文化作为养分输入。马丽例举了一些现象:

“基督教环境侵害调查机构GRACE的负责人查维金(Boz Tchividjian)说,美南浸信会的文化太强调男性领袖,不尊重女性、儿童和不同意见者。当性侵指控出现时,这些男性领袖一般习惯于先质疑指控者,或试图秘密解决问题来维护机构的名声。”

“从社交媒体上来看,一种以‘保守神学自居’的态度仍弥漫美南浸信会系统。例如,媒体曝光第二天,一位会友邓(Seth Dun)在推特上说:‘我认为,一个声称自己是牧师的女性,(在神学意义上)和一个被聘为牧师的性侵者一样,都好不到哪里去。’”

与如果性侵成为一种体系性的恶,那么任何辩护性的宣称都将失去公信力。比如,我们已经听到不少北美保守福音派领袖(如约翰·派博)公开说,这种性侵文化背后的问题不是男权,他认为恰恰相反,正是男权才可以解决这一问题,女性受到性侵是因为缺乏男性的保护。

这种言论早就已经失去公信力,并且令广大女性和女性受害者作呕。用马丽的话来说,在教会亚文化的塑造过程中,牧者会造出一种自恋的教会文化,排练出一套他们自己的悔改和更新,用可见的敬虔、保守光环和影响力,掩盖教会内部的权力滥用。

漠视体系性的恶而不顾,反而竭力维持着正义的“护教身段”,对诸如“MeToo运动”避而远之,甚至嗤之以鼻(比如麦克阿瑟)。这种现象恰恰反映了福音派内部一些根深蒂固的男权文化,而互补主义始终被诟病为男权主义的帮凶,即便他们在理念上多么“敏于”去辩护。

Beth Moore现象下北美保守(白人)福音派

以美南浸信会为代表的北美保守福音派在两性传统上的污名会随着Moore事件越发引人注目。这种关注会带有刨根问底式的精神。

首先,越来越多人将怀着更冷静的态度来探索女性和女性神学的问题。事实上,随着性丑闻事件爆发以来,美南浸信会就开始有意识地推动领导层的种族和性别多样性。但正视问题的根本或许还是得回到基础的元素上——互补主义神学。要实现更有意义的对话空间,必须走出老生常谈的几段典型“性别经文”,从更广泛的视野来探讨。

北美保守福音派一直与女性主义运动甚至女性神学保持安全距离。对该话题的敏感神经使得他们始终保持着“卫道身段”。举例来说,福音联盟(The Gospel Coalition ,TGC)曾发表一篇文章,题为。

作者Cameron Buettel带着极度敏感的态度将两位备受学界敬重的新约学者Craig S. Keener和Gordon Fee贬为将女性主义“塞进”圣经的教导中。这种“卫道身段”只会造成对话空间的窄化。随着Moore事件的发生,不少美南浸信会“体制内”的男性开始投入沉思(至少从网络留言栏见到这样的现象)。

密切关注Moore事件的女性历史学者Beth Allison Barr即将出版她的新著,《圣经女性的形成:征服女性如何成为福音?》(The Making of Biblical Womanhood)。Barr是一位历史学家。在过去,她主要从事中世纪和早期现代英语讲道中的妇女和性别认同,特别是从对圣经女性、叙事女性、性别语言以及讲道中包含的圣经文本的性别本质的比较分析中提取证据。她对新教的出现如何影响基督教中的妇女,以及中世纪在布道中对妇女的态度在整个宗教改革时代如何和为什么改变并保持不变感兴趣。

其次,人们会怀着更敏锐的态度来对待亚文化现象。在过去的 20 年里,美南浸信会和其他主要是白人福音派的教派一起,发起了一个由书籍、研讨会和神学院项目组成的行业,以主持传统性别角色的“尊严”。在这个运动中,妻子在家中服从丈夫,只有男人才能在教堂讲道。在兜售着两性、婚姻、亲子观这些亚文化的产业中,滋生出一些众口同声的“家庭观”。比如:女性的使命是妻子和母亲,是家庭。即妻子和母亲是女性身份的最重要认同。

如是而见,互补主义俨然把女性归类为一种成为女性的生存方式。为了强化互补主义神学及衍生出的这些亚文化。许多人甚至极端地认为(如神学家古德恩),由于耶稣是从属于上帝的父亲,所以女性必须服从男子——这对相信三一位格平等的基督徒而言是异端思想(的确,大公教会曾定此为异端的思想)。

加尔文大学历史学者Kristin Du Mez新近出版了一本重要专著,《耶稣和约翰•维恩:白人福音派如何败坏了信仰并分裂了国家》(Jesus and John Wayne: How White Evangelicals Corrupted A Faith and Fractured A Nation),这本著作虽然主要针对白人福音派人士怎样接受了一种美国基督教的民族主义,但它同时有效披露了教会亚文化带来的意识形态。

Kristin Du Mez指出说:“这整个互补主义的意识形态是一个历史建构……所有与之相关的包装——作为一个男人意味着什么,作为一名女人意味什么——都是一种历史和文化的创造,尽管它被包装成永恒的、无误的、符合圣经的。”我们可从马丽访谈Kristin Du Mez的两段对话中初见端倪:

马丽:你书中提到一些保守福音派的“品牌”,包括詹姆斯•道布森(James Dobson)的“爱家”机构(Focus on the Family)、基督教在家教育运动,马克•得利斯科尔(Mark Driscoll)的超大教会(megachurches)、约翰•派博(John Piper)和福音联盟(the gospel coalition),道格•威尔森(Doug Wilson)的古典基督教教育(Classical Christian Education),这些机构或平台都建构出一种亚文化,像是一种基督教产业的泡沫,对于很多白人福音派来说,代替了真实的现实世界。他们为什么会成功?他们所提供的,有什么吸引到美国人?

杜梅:我在书中就勾勒出这种基督教的亚文化圈。它非常复杂,但那也就是它成功的秘诀之一。不同支的福音派可以身处不同的亚社区里,可能是保守的在家教育社区,或者是郊区的超大教会,还有其他类似的。但有一些联盟和协会将这些不同的社区联结在一起。那么,一个社区的领袖就可以请另一个社区的去当讲员。他们推荐彼此写的书,推崇彼此的事工。基督徒书商们也会销售来自福音派世界各个角落的书。所以这变成一个很大的权力场域,也是利润很大的一个亚文化圈。

而同时,福音派基督徒在寻求指引、属灵教导、关于怎样做父母的建议时找到这些资源,渐渐形成品牌忠诚度。例如,常常收听“爱家”电台广播的人,就会成为这个平台的忠实支持者。他们不仅听取育儿建议,还买这位创办人的其他书籍,最后也按他的建议去投票。很多人可以找到一个有归属感的群体,最终得到比他们所求还多的回报。但更多时候,人们只是对这些领袖精英产生强烈的忠诚度,与那些群体产生认同感,但这些群体主要是借着消费相同的文化产品,产生出一种特有的意识形态,才连接在一起的。

马丽:这些保守的福音派品牌也输出到全球各个地方。你新书中有哪一部分可以帮助全球读者更多地反思这种男性福音派基督教的问题呢?

杜梅:在很大程度上,这本书是关于美国基督教的,因为它探讨的是白人福音派人士怎样接受了一种美国基督教的民族主义。但换个角度来看,这本书也有普遍性,就是人们有可能接受一种版本的基督教,它最终是关于怎样做到用权力来支配他人的。

它可能从性别意识开始,男性推崇要有主导女性的权力,但很快就延伸到种族支配的权力,或国家权力、军事权力,而在所有这些领域,它最后都颠覆了基督教福音的核心教导。可悲的是,它仍以基督教的名义进行,而且以维护基督教、维护女性、维护被逼迫者的名义,来为自己的暴力正名。从这一点来说,它是具有欺骗性的、很危险的。

第三,正如Kristin Du Mez在《耶稣和约翰•维恩》中所披露的,白人福音派人士怎样接受了一种美国基督教的民族主义,这种解读保守福音派的观念将越来越受重视。保守福音派总是宣称,要警惕文化接管教会的迹象(他们正是带着这样的心态堤防着MeToo运动);但事实上,保守福音派也该反思自身的两性传统是否也存在“种族文化接管教会的迹象”。

Anthea Butler于3月份刚出版的著作《白人福音种族主义》(White Evangelical Racism)中带着讨伐的声音指出,自建国以来,在白人利益的推动下,福音派种族主义在严重破坏选民方面发挥了挑衅作用。在内战期间,白人福音派使用经文来捍卫奴隶制和培育邦联。在重建期间,他们利用它拒绝投票给新解放的黑人。

在二十世纪,他们站在种族隔离主义者一边,热切地反对种族平等和公民权利运动。最近,福音派支持穆斯林禁令和允许家庭分离的边境政策。今天,白人福音派披着基督教父权制和国家地位的愿景,组成了一个坚定的投票集团,支持白人领导。福音派的种族历史溃烂,分裂了美国,现在需要清算。

结语

Moore现象是一个深层问题被浮出水面的象征,她(它)对保守福音派是福还是祸,这显然是一个具有意识形态色彩的问题。可以预见的是,广大旁观者肯定会出现使用简单二分的“左-右”标签来评头论足的闹剧。然而,任何在两性叙事中有所参与,体悟,反思的具有独立的,灵性的,谦卑的个体,都不会将其简单视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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